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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兰根,男,汉族,管理学博士,中研绿色金融研究院董事长兼院长、首席研究员。长期从事科技金融、绿色金融的研究,江苏省333人才工程“首届科技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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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年的春节,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席卷全国大地。面对疫情,作为非医疗战线的从业人员,只能听从政府号令不出门、少出门,不聚集、不聚餐,过着一个无人打扰、也无需打扰别人的假期。每天不断重复收看、收听相关新闻,为前线的医疗战士们默默加油鼓劲,为重灾区武汉及湖北地区百姓祈祷平安。工作30多年来,人生第一次有这么长的假期,平生第一次无需为节日应酬、为人际交往而牵劳挂心,也是人生第一次停下匆忙奔波的脚步,不再忙忙碌碌,不再慌里慌张,强迫让自己那份不安分的心灵平静下来。
八年前,一位友人从北京来看望我,带来一本《2666》书赠我,尽管对方介绍这是一本流行欧美的文学巨作,可堪称21世纪的《百年孤独》,当捧着这本厚度近1000页的巨作时,当时的我,望着砖厚一样的书,不要说静心阅读了,看着它心里都发毛,只能搁置一边,一晃八年。这个长假,当静下心来一口气昼夜不分地读完时,我不惊长叹、扪心叩问,“我们能为人类的未来做些什么”?
二
《2666》(西班牙语)是一本2004年问世的一部长篇小说,作者名叫罗贝托 . 波拉尼奥,智利人,2003年去世。这本书在在作者去世后才被挖掘出来,被西方文学评论家称为“超越了《百年孤独》的惊世之作”。《2666》全书(中文版)共865页,分五个部分组成,每个部分既可独立成篇,也可合并成部。根据作者生前遗嘱,希望在死后每年出版一部,连出五年。但在其去世后出版商认为,全部五篇合并出版,方显这本巨作的历史文学价值和历史价值,正因为这本滔滔大河般的全景巨著,作者从20世纪一直写到21世纪,贯穿了百年欧美史的社会景象。有评论曰,这是一部伟大但并不完善、如激流般气势磅礴把读者引向一个未知之处的小说。也有评论认为,这是一部“寻找”主题小说--寻找真谛、寻找爱情、寻找自我、寻找救赎。
正如本书的译著我国著名翻译家赵德明教授评论:《2666》从整个人类的发展过程中展示了人性的贪婪、自私和凶残的本性,在当代迅速膨胀,其势头越演越烈,不可遏制,不可救治。善良的人们几乎无法抵抗如此恶性的发展。恶势力弹冠相庆,气焰嚣张。人性恶发展的结果就是人类的灭亡,因为“自作孽不可活”。这是其一罢了。
另一方面,我们从书中可以看出作者写作用意:人类的动物性就是灭亡人类的死神。因为危及人类生存的痼疾,如疯狂地发展物质生产,全然不顾人类生存的环境;恶性的市场竞争,残酷的剥削与压榨;道德的沦丧与官场的腐败;种种的倒行逆施,都源自于人类的自私与贪婪。高科技迅猛发展,非但没有改善人性,反而推动人类像高速列车一样向着万丈深渊方向驶去。在书中作者写道“因为人类的疯狂和残忍全部典型不是当代人发明的,而是我们老祖宗的创造。希腊人发明了人性恶,看到了人人心里都有邪恶,可是我们面对这种邪恶的证据时已无动于衷,甚至觉得这些证据微不足道”,可以说,人类的贪婪、疯狂和残忍到了21世纪在高科技推动下再上一个新台阶,达到了人类自我毁灭的新高度。
作者在小说中描写的人类自我毁灭的另一个证据,就是对地球环境的破坏。气候异常,生物濒临灭绝,可耕地资源减少,沙漠化严重,煤炭、石油等石化能源接近枯竭,等等这一切,都是人类工业化不顾环境生态的后果。更严重的是,人类还没有清醒地认识到,短短400多年的工业化进程,把亿年的自然星球、千年文明的人类正推向不归路。可惜的是,人类还对纸醉金迷的生活津津乐道。各国政府和一些政客恰恰就是人类贪婪的推手和组织者。作者站在百年世纪的寰宇苍穹下俯瞰着人间,他看到的是一片苍凉荒漠、一片水泥森林,人性恶的膨胀正是这荒漠中的“恐怖的绿洲”。
正基于此,作者把书名定为《2666》,就是预言,人类会在2666年自我毁灭,2666年就是人类的丧葬之地。
尽管是一本文学小说,但作者的思想与灵魂已超越了当今,飞跃到了2666年。
三
看完这部长篇巨作,联想起今年的新冠疫情,让我们不得不浮想联翩。
在面对天灾人祸时人类永远无法预估它所造成的后果有多么的严重,地球正给我们人类以“黄牌”乃至“红牌”警示。欧洲哥白气候变化项目显示:继2019年6月创下全球历史最高气温月份记录后,7月份再创同时期气温最高;热浪席卷北半球,从北美到欧洲到亚洲。北极地区变暖速率已达全球平均水平的两倍以上,古老的北极冰川消融速度前所未有。美国NASA公布的北冰洋30年来变化趋势图,让我们直观地感受到夏季的北冰洋冰面已减少至5%都不到的现实。2019年夏季北极出现了高达32摄氏度的高温,从而影响着秋冬季节海气的相互作用,牵动着极地气候系统。2019年9月份起燃烧数月之久的澳大利亚大火至少导致5亿只动物丧生,这其中包括被誉为澳大利亚国宝的树袋熊“考拉”,有可能因此成为功能性灭绝的动物。同样有着“地球之肺”之称的亚马逊热带雨林大火,撒哈拉大沙漠的高温超过50摄氏度已达人类承受极限。现实归结,由于人类过度工业化以及破坏性发展,使得地球的紊乱正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地区展现出来,地球之殇正愈演愈烈。
正如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2019联合国气候峰会上强烈呼吁的,“这次峰会并非气候对话峰会,因为对话已足够多;也不是气候谈判峰会,因为人类无法与自然谈判;这次峰会是气候行动峰会”。他指出,气候紧急状况如同赛跑,而我们正在输掉这场比赛......
欧盟委员会在2019年发布的《欧洲绿色新政》开篇就开宗明义地指出:应对气候和环境相关挑战的承诺,是这一代人的决定性任务。地球每年都在变暖,地球上800多万个物种有100多万个处于濒危中。森林与海洋正受于极度污染和破坏。联合国环境署相关研究机构已向全人类发出警告,本世纪地球能承受的升温极限为摄氏3度,而目前人类已用掉近一半。
同样如此,公共疫情的发生,不是无因而果的。本世纪初2003年的那场SARS与正在发生的新冠疫情,包括非洲的埃博拉疫情、中东的MERS疫情的源头都指向了野生动物,指向了让人望而生畏的蝙蝠等之野生动物。这些野生动物是维护自然生态平衡系统的重要组成因子,在联合国2015年发布的17项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中,其中目标15就是“为陆地生物的可持续发展”。联合国《生态多样性公约》中明确提出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2050年愿景和全球共建地球生命共同体。2020年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大会也将在中国举行。可惜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与人类日常生活毫无交集的生态平衡类野生物种,如今都成了我们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三牲五鼎”。是动物报复人类的野蛮与疯狂还是自然界“天谴”人类?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深知,如果人类还不正视这样的现实问题,难免还会再有下次。一而再,再而三,这又怪谁呢?
这里,我想摘录一下我的老学长老同事王辰博士的一首诗:
《蝙蝠的自白》
此次我罪孽深重,华夏的版图上
四处洇漫的红色便是我的造孽
那中间的深色
像我的妖魔的阴影
原本的鼠年春节,那些舞龙灯跳狮子舞的人
都被我赶进了钢筋水泥里
一如我在嶙峋的山沟溶洞
寄居一隅
那些数字,每一次的刷新
我的罪孽就加重一次
我该死。但也有我的委屈
和你们一样,我是哺乳动物
我是唯一的会飞的
但我并没有在人类的城市上空飞来飞去
我在山阴在悬崖在峭壁在溶洞
我逼仄地飞
我丑我黑
我知道人类对黑色有偏见
如我一样的乌鸦,你们歧视它
就说乌鸦嘴
我吸取了乌鸦的教训
昼伏夜出,只在夜间飞
我从不像麻雀一样偷吃你们的稻谷
我让出了平原让出了阳光让出了白天
我从不招惹谁
我身上带有病毒?
同为动物,谁没有几分戾气?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吃我?
人类啊,你们吃腻了猪牛羊
吃腻了鸡鸭鹅
你们又吃青蛙吃鳝蛇吃鳄鱼
还要吃果子狸吃穿山甲吃野狐狸
人类啊
还剥虎皮拔象牙锯鹿角割鱼鳍
抽熊胆吸猴脑
还到我的领地去翻鸟巢掀燕窝
够了,现在又居然清蒸蝙蝠
还喝起了蝙蝠汤
我有毒,我默默承受
我金刚不败,可是谁叫你们招惹我的?
人类啊,口是心非的人类啊
看你们年画上画上了鱼
说年年有余
你们也画上了蝙蝠,福啊
取我的图腾,可是你们
口蜜腹剑,吃起了我的肉
你们说万物同心,苍生平等
如果我罪责难逃
那请上苍裁决吧
我请罪,但我也誓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反复吟读此诗,我的心情复杂,我的心情沉重。可我真的不知道,六百年后的2666年,会不会成为又一个现实版的“玛雅预言”?我们能阻止这样的预言成真吗?我们又能为此做些什么?
——2020年疫情长假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