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人员

王   悦  中研绿色金融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顾   蔚  中研绿色金融研究院院长

      3月15日，在欧盟理事会经济与金融事务委员会会议上，欧盟各成员国采纳了理事会轮值主席国法国的碳关税提案。在当前国际形势下，欧盟碳关税提案获得初步通过具有复杂的意义，也将带来深远的影响。

一、碳关税的设立

      碳关税，即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是指严格实施碳减排政策的国家或地区要求在进口或出口高碳产品时，缴纳或返还相应的税费或碳配额。

2021年3月10日，为达成欧盟2050年实现碳中和的目标，欧洲议会通过了设立“碳边界调整机制”的决议 （下称《决议》）。CBAM的设立将对各国，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工业出口产生重大影响，全球贸易规则和产业链布局也可能因此发生一定程度的改变，因此CBAM机制一经提出，就引发了世界各国包括欧盟成员国之间的争议。

      2021年7月14日，欧盟委员会公布了《关于建立碳边境调节机制的立法提案》（下称《提案》）。与此前的《决议》相比，《提案》更为谨慎和保守。例如《决议》中明确指出，进口产品的碳定价应同时包括直接排放与间接排放，但《提案》中改为仅包括直接排放；此外，《提案》中规定的产品范围也有所缩减，部分能源密集行业被排除在范围之外。2022年3月15日法国提出的方案保留了这些改变，与《提案》很大程度上保持一致。

      根据《提案》，2023年到2025年为欧盟碳关税实施的过渡期，进口产品无需缴纳碳关税，但进口商需每季度提交包括当季进口产品总量、产品碳排放量等信息的报告。2026年起，欧盟将正式开始征收碳关税。

二、碳关税方案重点内容

   （一）适用范围

      碳关税的适用产品将包括水泥、电力、化肥、钢铁和铝。欧盟排放交易体系的覆盖范围较广，包括各种碳密集行业和能源密集行业，除以上5类外，还包含炼油、造纸、玻璃等，但这些行业的产品目前并未被纳入碳关税的征收范围。

   （二）排放量的核算

      《提案》分别为“简单产品”和“复杂产品”列出了不同的排放强度计算公式。“简单产品”的排放强度等于一步工序应摊的直接排放量除以产品产量。“复杂产品”的排放强度等于各步工序的直接排放量之和除以产品产量。产品质量与碳排放强度的乘积就得到了最终的产品排放量。

原则上排放量的计算应基于进口产品的实际排放强度。但特殊情况下也可以套用默认的排放强度。

   （三）纳税方式

      进口商需要首先获得从事CBAM管控产品进口业务的资格，成为注册进口商，并在本国的CBAM系统中开设独立账户后才能进口相关产品。根据进口产品的碳排放量，进口商将向本国CBAM主管机关购买相应的CBAM电子凭证。欧盟拍卖排放额度的每周平均结算价格将成为下一周的CBAM电子凭证价格。每一张CBAM电子凭证都有独立的编号，进口商购买CBAM电子凭证的数量、价格和日期均记录在CBAM系统账户里。

   （四）碳关税的结算

      每年5月31日之前，注册进口商须向本国CBAM主管机关申报以下信息：按类统计的进口产品总量、每类产品的总排放量、应缴纳的CBAM电子凭证数量（扣除进口产品在生产国已付碳价和欧盟同类产品企业获得的免费排放额度）。碳关税并不是在产品进口环节逐笔征收，而是在第二年的1到5月期间统一结算。

   （五）监管措施

      欧盟将碳关税的执行下放到欧盟成员国层面，由各国的CBAM主管机关负责进口商注册、信息登记、排放量的申报与核查、CBAM电子凭证的缴纳、回购和清零。并通过保证金缴纳、申报前核查、申报后审查等保障措施防范偷税漏税等现象。

三、碳关税的影响

   （一）对中国的影响

      一方面，中国将成为欧盟碳关税的重点课税对象，出口贸易一定程度上可能受阻。我国制造业相对发达，高耗能产品占出口产品总量比重较大，很可能受碳关税影响，导致出口成本增加，竞争力减弱。碳密集型产业不得不加大对节能减排技术及绿色设备的投入以达到更高的碳排放标准，否则将缴纳高额的碳关税，产品也将失去价格优势。对于我国钢铁和铝材料等出口量大的产品，其整条产业链和关联产业都可能受到冲击。若未来欧盟进一步扩大碳关税覆盖范围，对我国的影响将进一步放大，甚至带来更深层次的金融风险。

      另一方面，碳关税也可以视为推进我国产业绿色转型的动力之一。近年来我国愈加重视经济发展质量，引导各行各业绿色发展，产业结构也逐步优化升级。面对碳关税带来的压力，我国企业将进一步寻求碳减排的路径和方法，深化技术改革，改进生产方式，从而改善对外贸易环境。例如近两年来我国“绿色电力”相关政策密集出台，企业可通过购买绿电和提高可再生能源利用率的组合策略，降低温室气体排放水平，从而减少欧盟碳关税支付成本，这也正符合我国走可持续发展道路的理念。

   （二）对全球的影响

      以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数据测算，从短期来看，受欧盟碳关税提案负面影响较大的前三个国家将是俄罗斯、土耳其和英国。由于短期之内欧盟对进口贸易产品的需求量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动，随着这些国家产品出口受挫，欧盟从其他国家进口相关产品的需求将会相应地增长。

      欧盟方面称设立碳关税是出于落实欧盟气候应对目标的考量，碳关税制度能够倒逼其他国家加大减排力度，提高低碳发展投资，促进减碳措施公平性，有效防止“碳泄露”现象，对全球低碳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但不可否认的是，从经济层面来看，碳关税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贸易壁垒，减弱了进口产品相较于欧盟产品的价格优势，加重了其他国家，尤其是出口依赖度高的国家中制造业企业的负担，削弱了碳减排政策宽松的国家和地区的贸易竞争力。这对于欧盟来说是一项利己举措，而非共赢举措。

四、结语

      当前国际形势趋于复杂化，国际竞争日益激烈。如今欧盟方面将CBAM机制中最具争议的一些问题都留待以后另行解决，先从总体上达成一致，显然是在加速推进CBAM立法的进程，其他国家更应提前做好准备，引导企业加强碳排放管理措施，比如鼓励企业评估自身碳风险敞口并建立相应的核算能力；衡量碳价对产品的影响并优化成本管理；制定产品降碳方案和路线图等。除了采取应对措施，其他各国也应加强国际沟通，主动参与国际贸易规则的制定和完善，坦诚交流，求同化异，秉承低碳理念，共同推动国际贸易有序发展。